日子看起來好得不能再好。也正因為好，征真偶爾會在收工後站在樟木樁前多看兩眼。他什麼都不做，只是看著自己的手，掌心的繭一圈一圈，像年輪。他把劍慢慢cH0U出一寸，又推回去，對著空氣很輕地說了一句：「還不夠?！谷会崴呕匚?。

        那一晚，風(fēng)和往常一樣穿過屋檐?；鹛吝€沒滅，湯鍋里剩半鍋湯，桌上擺著第二天要曬的草藥。坎迪白天跑得太多，這會兒睡得很沉，手里還抓著那匹木馬，指節(jié)因用力留了一圈白。Ai爾莎把窗紙縫口按緊，回身時忽然「唔」了一聲，手按住肚子。

        「怎麼了？」征真第一時間起身。

        「……像是開始了?！顾暮魓1很沉，但眼里很清楚，「還不急，但該準(zhǔn)備了?！?br>
        他立刻動了，像是把早就整理好的清單從腦子里拿出來：熱水、乾布、乾凈的繩帶、草灰、剪刀，接生婆教過的步驟一個不漏。他把火添旺，往鍋里加水，抓出兩把已消毒過的布；在床邊鋪好軟墊，搬空旁邊的凳子，留出轉(zhuǎn)身的空間。做完這些，他回頭看她，聲音放得很輕：「你坐下，跟著我呼x1。x1——?！?。慢?！?br>
        「我知道?！顾c頭，額角已有薄汗，卻還笑了笑，「你看起來b我還鎮(zhèn)定。」

        「因為你b較勇敢?！顾残α艘幌?，握住她的手，讓她手指扣住自己。「累了就捏我。」

        坎迪似乎被他們的動作驚醒，迷迷糊糊睜開眼，藍(lán)sE的眼睛在火光里像兩點水。他沒有哭，只是抬手，尋那根最熟悉的指頭。征真把食指遞過去，讓他握?。骸笡]事，爸爸和媽媽都在?！?br>
        屋外，風(fēng)還在院子里繞，拂過樟木樁，拂過那柄掛在屋檐下的劍。屋內(nèi)，水開始滾，燭焰穩(wěn)穩(wěn)地不抖。所有東西都在位上：熱水、乾布、刀剪、繩帶、草灰，還有兩個大人的手——一只按著另一只，互相把力傳過去。

        臨盆的第一陣痛像遠(yuǎn)雷，來了又走，走了又來。Ai爾莎的呼x1很有節(jié)奏，征真每隔一會兒就去看一次火，添一小根柴，回來覆一聲：「很好?！箍驳衔罩闹福炙?，嘴角還掛著一點笑，像做了一個雨後的夢。

        這一夜，村子跟往常一樣地靜。院門里，只有水滾的聲音、木地板偶爾的輕響、和呼x1，一聲一聲，像在數(shù)時間。誰也還不知道，那些掛在屋梁上的蒜串、井檻上的水跡、樟木樁上的刀痕、和小男孩脖子上的木哨，都將在很快以後，被另一種聲音打斷。此刻，它們只是好好地在那里，為這個家守著一個新的開始。

        【本章閱讀完畢，更多請搜索讀吧文學(xué);http://www.wutongshuedu.com 閱讀更多精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