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快來臨時,林聿的中考成績公布了。毫無懸念地,他要到安城最好的高中去念書。省中離得倒也不遠(yuǎn),就在他們原先中學(xué)的西北角,僅一墻之隔。老師最愛化用蘇軾江城子那句詞“西北望,上省中”來激勵同學(xué)們好好努力。
王婉和林毅之很高興,打算宴請親朋慶祝一番。他們是民主的父母,自然先問過孩子們有什么好想法。可惜,叁個孩子情緒上都淡淡的,并不像童年時對這樣熱鬧的活動表現(xiàn)出極大的熱忱。
連當(dāng)事人林聿也并不在意。從去年冬天他就和所有青春期男孩一樣開始抽條,一春天下來身高已經(jīng)超過父親。隨之而來的,他的五觀雖然遺留著少年時期的輪廓,但細(xì)節(jié)處已舒展,還添了一股無從說起的情緒,這使得他有種疏離生澀的氣味,令林棉想起有些植物種子在外殼脫落后,表皮會生出絨絨的毛以做防護(hù)。
與此同時還發(fā)生了另外一件事情。表姐方晏從北方的舞蹈學(xué)校退學(xué)了。聽小姨的意思,她已經(jīng)不打算走藝術(shù)路線。聽聞這個消息,叁人面面相覷,無人向他們透露其中緣由,只說是身體吃不消。林棉隱隱察覺這并不是完全的理由,方晏是爭強(qiáng)好勝的人,讓她放棄例如驕傲的資本簡直比讓她死更難受,況且這是她學(xué)習(xí)了十多年的舞蹈。因為文化課比同齡人落后,小姨還托關(guān)系將她轉(zhuǎn)到了林槿的班上。這樣留級的不光彩,林棉猜測方晏是不是把牙齒咬碎了。她有點替姐姐難過卻不好當(dāng)面表示出來。
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林聿果斷婉拒了父母的好意,沒人想讓方晏難堪。于是只是他們這個小家庭到周邊游玩了一番。林毅之略微遺憾,表示明年他們可以去北海道玩。
那天,他們一家人開車自駕游。叁個孩子坐在后排座,按照慣例,林棉坐在兩個哥哥中間。
可能是天氣和路途的緣故,林棉腦袋昏沉沉。她的手臂幾次擦到左側(cè)的林聿手臂。手肘的皮膚肌理貼合到一塊兒,像是碰到殘留糖漿的糖紙——異樣的黏膩。從上車開始,林聿就一直側(cè)頭看窗外快速的風(fēng)景,林棉便馬上挪開手臂,重心移向往林槿,心里嘀咕新買的防曬霜不吸收。
過了下個服務(wù)區(qū),林棉就以暈車為由和副駕駛位置的媽媽換了位子。爸爸很高興,他對女兒有別樣的親近,于是大方讓她挑選喜歡的歌曲播放。
車子里響起來吵鬧的搖滾樂。媽媽急忙探身過來輕拍她,讓林棉切首安靜的歌。從遮光板那里,林棉看見林聿正閉目養(yǎng)神。她一下子就撳掉了播放鍵。
去年開始,他們兩個關(guān)系就微妙起來,那是說不清來由的尷尬。有時半夜起床飲水,在過道碰到他熬夜學(xué)習(xí)出來倒牛奶,林棉也會急忙避開,手里的水杯撒出幾滴到地板。倒像她在落荒而逃一般了。
林棉確實對運動會的事耿耿于懷。她疑心他是故意要將她介紹給別人,好方便他自己那些心思。討厭死這種。他想做什么,喜歡誰,都可以直接告訴她,何必遮掩?即便不是故意,林棉對誤入那些人的關(guān)系心生厭煩。她只是他的妹妹,不是張叁李四、任何哪個人的妹妹。從那之后,她就連易洵也避而不見,有時在食堂碰到也是眼神打招呼。
他是不會解釋這些的,林聿身上有懶得解釋的惡習(xí)。那她也不高興去問。他們都不再是孩子,有自己的事情和朋友,這是一種成人式的瀟灑,林棉看多了東京愛情故事,很是想做赤名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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