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扇在頭頂嘩啦啦地轉,李建懷疑自己的腦子也被鋒利的扇葉攪爛了,沉默和尷尬好像濕熱環(huán)境中滋生的蜘蛛,被孵化后開始密密麻麻地從角落爬出來,一點點織網,自己馬上就要被網住。
那對很漂亮的唇張開了,但這對唇的主人顯然有些意外于自己剛剛所說的話,因為接下來的一兩秒鐘沒有任何字句從中吐出這是很少見的事。一部分意識被抽調到風扇旁,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呆滯的臉,不滿意地搖了搖頭之后重歸身體,順便帶上了大腦當機時的一兩秒記憶,正好填滿那對嘴唇微張的弧度。
“對不起啊老師,我剛剛突然想起一些實際的事情?!卑亚嗤苤笫炱鋵嵰簿托枰獛酌腌姸选?br>
二十多年前李建在北京干燥又寒冷的塑料草皮上問張宋文人活著有什么意義反正都是要死的。他從小生活在部隊大院,讀中專、考兩次試,二十歲左右的年紀他什么都看:電影、書籍、戲劇、身邊人的故事,第一次他開始沒有負擔地重新構建起自己的內心世界。建材很多,有的防水有的隔熱,選著選著就忘了自己要干嘛。有的材料很重,他搬不動便想要扔掉,但沒有人幫他他松手就會砸傷自己。
他在一個空課的晚上在操場遇到給他們代課的張宋文,緣分就是這樣,他沒來由的篤定對方可以幫自己卸掉不需要的煩惱。二十多年前的夜晚亮化當然不是很好,他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是能借著月光看到對方亮晶晶的眼睛——與現在別無二致。
李建記得張宋文先說自己也不知道他小小的失望了一下,但也許是看他的失望過于明顯又補充道,有些問題不是非要有什么答案的,你大可以帶著他活下去:你想一下明天要吃什么飯,作業(yè)寫完了沒有,或許遇見喜歡的人談一次戀愛。他是笑著說的,月亮底下對方頭頂的發(fā)旋李建181、鼓鼓的臉頰肉和軟軟的南方口音都被月亮撒上苦瓜味的糖霜,就好像濕海綿和毛巾那樣,很完美利落地抹去一切困境與不可調和的矛盾。
“專注于一些實際的事情,或許你可以附加給他們一些意義?!?br>
幾乎是瞬間李建便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懵懂和幼稚、二者間此刻難以跨越的差距,以及難以抑制的、想要親吻對方的沖動。
也許,親你也是一件實際的事。
他倆沉默了一會。“李建,”他聽到張宋文很嚴肅地念自己名字,幾乎不敢直視對方,“不管你現在在想什么,還有十二分鐘門禁喔,你該跑了?!?br>
李建現在深深懷疑張宋文是否記得這件事,在他看來其實很大的可能性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他們兩個之后也沒有因此發(fā)展出什么深厚的師生/同學情誼,比點贊的關系深一點,是否能深過李響和高啟強尚且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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