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21:30,車間人漸少。十點半,幾乎清空。保全在門口打呵欠,擺擺手要我快點。我把檢查清單夾在板上,從A-01開始照順序走。過了十一點,整個廠房只剩我一個人的腳步聲,跟機器偶爾發(fā)出的金屬回音。每一臺機臺我都用手背貼一下外殼,溫度略高但均勻,沒有過熱;聽一下軸承聲,沒有異常摩擦;一臺一臺的調(diào)整數(shù)值。這樣機械式的重復(fù),反而讓我b較不緊張。直到A-43做完。
我刻意錯開A-44,先往A-45。就在我準備繞過去時,身後傳來一聲極輕的「叩」。我停下,心里迅速過篩可能原因:金屬收縮?什麼東西敲到金屬片?我不回頭,繼續(xù)在清單上寫「A-45:OK」。又一聲「叩」。這次更近,像是有人用指節(jié)在機殼內(nèi)側(cè)敲了兩下。
我轉(zhuǎn)身。A-44安靜地立在那里,面板反著我蒼白的臉。我走過去,把耳朵貼在機殼上,什麼也沒有,只有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我輕輕敲了敲外殼:「有人嗎?」說完自己也想笑——我在跟一臺廢機講話。
沉默了三秒,里面回敲「叩」。一次,準確,乾脆。
我嚇得突然停住呼x1身T僵在那里,喉嚨像被什麼卡住。腦子還是先找理X解釋:金屬彈X?氣壓差?但那一下的節(jié)奏,像是聽懂了我的問句。
我退一步,掏出手機,打開錄音。就在錄音開始的同時,廠房某處燈管閃了一下??吹酵蝗怀霈F(xiàn)黑影又恢復(fù)原狀。我深呼x1,把貼在手臂上的汗拍掉,伸手,輕輕碰了一下把手——我沒有真的打算打開,只是想證明這東西仍然被鎖著。把手很冷,像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冰bAng。
我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A-44的面板卻在那時輕輕亮了一條細細的紅光,像深水里一條魚的眼睛開合。紅sE,迅速,消失。
錄音里只有我急促的呼x1聲,還有機械遠遠的低鳴。我看著那一條消失的光跡,意識到一件事:我正被看著。不是被人,而是被某種正在測量我的東西。
我把清單上A-44的格子空下,翻頁,強迫自己把後段的機臺檢完。寫最後一行字時,時間是23:47。我收好筆,走進主控室,把報表掃描上傳。電腦的進度條慢慢爬,像連到2G網(wǎng)路看影片一樣。終於跑完。螢?zāi)灰缓谝涣?,跳出系統(tǒng)訊息:「A-44狀態(tài)異常:偵測到電壓波動」。時間戳記正是23:38——我貼耳在殼上的那一刻。
我握住滑鼠,指尖微微發(fā)抖。畫面右下角有個小小的提醒鈴,我移上去,訊息框彈開:「異常已記錄。是否通知設(shè)備課?」我盯著「是/否」兩個按鈕,x口像被悶住。按「是」,我必須解釋為什麼在停用機附近;按「否」,那一條紅光和兩下敲擊就會只剩我腦里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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