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年的夢，像一盤卡了帶的舊影像，循環(huán)往復地在一凡腦海里轉(zhuǎn)。每次沉進夢里，腳踩的都是2626年戰(zhàn)後村的碎石地，灰蒙蒙的天、焦糊味的風、滿是彈孔的土坯房，連偶爾撞見的村民——縮在墻角啃y餅的老人、抱著膝蓋發(fā)呆的少年，面孔都熟得像昨天剛見過。

  唯一變的，是他醒在村里的位置。有時是塌了一半的曬谷場，碎稻草里藏著銹跡斑斑的鐵片；有時是村頭斷了的石橋，橋下的泥水里飄著半截電路板；還有一次，他直接坐在那間藏過三個孩子的土房里，指尖還能m0到墻面上未乾的、不知是誰留下的淚痕。

  起初，他只是躲。聽見「鐵殼子」的滋滋機械聲，就跟著村民往草垛里鉆、往地窖里躲??，看那些銀灰sE的機器人晃著機械臂掃過村莊，把沒藏好的人用金屬鉗夾著帶走，關(guān)進村西頭的鐵籠子里。每一次看，心都揪得發(fā)緊，卻連大氣都不敢喘──就像第一次夢到拉布布時那樣，只敢做個旁觀的影子。

  直到有一次，他在村尾的破廟里撞見一個抱著孩子的nV人?！歌F殼子」的腳步聲從巷口傳來，nV人慌得要把孩子塞進供桌下，機械臂卻已經(jīng)伸到了廟門口。那瞬間，一凡不知道哪來的勁，抄起供桌上斷了腿的陶碗，狠狠砸向機器人的攝像頭——“嘩當”一聲，玻璃碎片濺開，“鐵殼子”的紅光閃了閃，轉(zhuǎn)向了他。

  他撒腿就跑，聽著身後機械手臂「咔嗒咔嗒」的追趕聲，反而覺得x口堵了三年的悶氣得償?shù)厣⒘它c。那天最後，他躲進了枯井里，聽著「鐵殼子」在井上轉(zhuǎn)了兩圈離開，井水映著灰蒙蒙的天，他卻第一次在夢里笑出了聲。

  從那以後，夢成了他的宣泄場。他開始跟著村民一起反抗：在「鐵殼子」的巡邏路上挖陷阱，用斷鐵絲纏上石子做武器；趁機器人充電時，偷偷m0進鐵籠子，用磨尖的鐵片撬開鎖；甚至有一次，他和那個護著妹妹的男孩一起，把拉布關(guān)布塞進了「鐵殼撬開的機械縫里——機器人和那個護著妹妹的男孩一起，把拉布關(guān)布塞進了三個人的機械縫里——機器人

  男孩抱著拉布布，對他咧嘴笑：「你b上次厲害多啦！」一凡m0著玩偶暖呼呼的植絨，突然覺得，這循環(huán)的夢不再壓抑。白天在辦公室對著報表的煩躁、做了五年行政的迷茫、連加班餐都只能吃涼面的委屈，都能在夢里的反抗里撒出去——哪怕每次醒來，手里攥的還是筷子，電腦屏幕亮的還是報表，可心臟里那點被點燃的勁，卻能撐到下一次入夢。

  每天晚上，他都盼著困意漫上來。盼著再踩上那硌腳的碎石地，盼著再聽見「滋滋」的機械聲，盼著再跟「鐵殼子」較一次勁－－就像在重復一場不會輸?shù)恼?，把現(xiàn)實里不敢說的、不敢做的，都在2626年的殘村里，痛快地活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