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建業(yè)城,吳侯府。
夜,已深沉得如同化不開的濃墨,將天地萬物都籠罩在一片Si寂的黑暗之中。風,自長江的盡頭呼嘯而來,帶著徹骨的寒意,如同無形的鬼爪,撕扯著吳侯府那高大g0ng墻上的旌旗,發(fā)出嗚咽般的、令人心悸的聲響。高懸的g0ng燈在廊下檐角無力地搖曳,慘白的光暈灑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光影明滅,變幻不定,映著殿前披堅持銳、如同石雕般肅立的武士戟刃上流轉的森然寒光。那光芒冰冷、鋒銳,便似出鞘的利劍,無聲地訴說著此地的威嚴與潛藏的殺機。
大殿之內,燭火通明,數(shù)十支b常人手臂還要粗壯的牛油巨燭,在巨大的青銅燭臺上燒得噼啪作響,將整個殿堂映照得如同白晝。然而,這明亮的光線,卻驅不散那凝於梁柱之間、厚重得幾乎讓人窒息的肅殺之氣,反倒將階下文武百官的身影,在光潔如鏡的地面與高聳的殿壁上,拉扯得如同鬼魅,張牙舞爪,更添了幾分詭異與壓抑。
紫髯碧眼的吳侯孫權,端坐於大殿盡頭那鋪著虎皮的帥座之上。他身形魁梧,自有一GU不怒自威的王者氣度。此刻,他手中正靜靜地把玩著一枚溫潤的白玉獅鈕印,那印鈕上的雄獅栩栩如生,獠牙畢露,彷佛隨時會擇人而噬。孫權的神sE沉靜,那雙碧sE的眼眸深邃如古井寒潭,看不出半分喜怒,卻又彷佛能洞悉人心深處最隱秘的念頭。
階下文武分列兩旁,鴉雀無聲。左列文臣,以大都督魯肅、長史張昭、太常顧雍、丞相長史諸葛瑾為首,皆是當世頂尖的謀略之士,此刻卻個個眉頭緊鎖,神情凝重,彷佛正被某個棘手的難題所困擾。右列武將,則以偏將軍呂蒙、折沖將軍甘寧、校尉凌統(tǒng)為代表,一個個皆是身經百戰(zhàn)、殺氣內斂的沙場宿將。他們手按腰間劍柄,目光銳利如刀,默然不語,便如一尊尊即將蘇醒的、蓄勢待發(fā)的石像戰(zhàn)神。
大殿的氣氛,壓抑得幾乎能聽見燭火燃燒時那細微的爆裂聲,以及眾人那刻意放緩的呼x1聲。
終於,大都督魯肅手持一份來自荊州的、系著紅sE絲帶的緊急軍報,緩步出列,打破了這份令人窒息的沉寂。他聲音沉郁,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慮:「主公,荊州細作八百里加急軍報。劉備自得鳳雛龐士元之後,如虎添翼,其勢日張,野心已非止於荊南一隅。近來,他頻頻與西川牧劉璋暗通款曲,使者往來不絕,其言辭之間,多有試探拉攏之意,恐有圖謀益州之心。劉備此人,乃當世梟雄,隱忍半生,如今羽翼漸豐,又得荊州為基,若再得西川天府之國,則龍困淺灘,一飛沖天之勢成矣!我等,不得不早做提防!」
長史張昭亦是須發(fā)戟張,出列附和。他乃是輔佐孫策、孫權兩代主公的元老重臣,在江東德高望重,言辭之間自帶一GU不容置疑的威嚴:「子敬所言極是!劉備織席販履之輩,出身微末,卻能屢敗屢起,百折不撓,於逆境之中聚攏人心,其心志之堅,手段之高,天下罕有,絕不可因其此刻勢弱而小覷!然,劉備yu西向圖川,我等亦不可輕忽北方之患?!?br>
他頓了頓,蒼老的目光掃過殿中諸將,聲音變得愈發(fā)鏗鏘有力:「曹C雖於赤壁新敗,折損水師無數(shù),元氣大傷,然其根基深厚,中原之地盡入其手,實力猶在我江東與劉備之上。如今,他正在鄴城厲兵秣馬,休養(yǎng)生息,聽聞其已將目光投向關中,yu圖馬超、韓遂之流。此二人雖號稱西涼猛虎,勇則勇矣,卻不過是匹夫之勇,目光短淺,絕非曹C敵手。一旦曹C騰出手來,平定西北,整合關中鐵騎,必將再次挾泰山壓頂之勢,揮師南下!屆時,我江東將獨面強敵,危如累卵!」
張昭深x1一口氣,蒼老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故而,北拒曹C,西防劉備,已是我江東既定之策。然,yu行此策,則我江東腹地必須穩(wěn)固!南撫山越,使其不敢作亂;穩(wěn)固交州,使其為我屏障,以為我江東之大後方,乃是當務之急!否則,一旦南北受敵,後院起火,則霸業(yè)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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